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绮夜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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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罗刹渡口 (2)(第3/11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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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际的黑暗潮流,随时可能要他们命的暗礁,还有…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嘴唇挨在一起,中间带起微弱的温度又很快被冲散。

    这是他肺腑中最后一点气息,他拼着一点最后的力气想要把薛止往上送,可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多力气。

    只要把薛止送上去,他就能能够去找那东西搏命,只要能解决了那东西……他袖子里藏着的那把剑再度发起烫来。不要担心了,我不会有事的。他反复安慰道,可那剑还是战栗不止,半点都没有安静下来。

    就在他拉着薛止奋力往上游的同时,一抹长长的白影倏地从眼前掠过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不知这白影是敌是友,他勉强做出副防备姿态。

    那白影来到他们身边,缠着他和薛止的腰,轻盈地往上一冲。

    后来的事情他就不再记得那么多。

    江州的夏日潮湿多雨。春末夏初,两季相交,院子里种着的山茶渐渐开败了,纯白深红的花朵边缘卷曲起来。

    不像其余花是一瓣瓣凋零,这种花是整朵整朵凋零的,每到夜里人声阒静的时分薛止都能听到花落的声音,啪嗒啪嗒,像一场不合时宜的骤雨。

    就在最后一朵山茶也落下那天,薛止居住的偏院来了个他意想不到的客人。

    门被拉开的时候,他正盯着眼前那张空白的宣纸发呆。这些时日里他心烦意乱得厉害,怎么都难以压制,习惯性地以为是那个偷偷从山中剑庐跑出来的少年,便没有第一时间回头查看……

    “薛止。”

    听出这是谁的声音,他手猛地一抖,不慎在纸上留了撇难看的墨迹。

    “穆先生,您怎么来了?”

    穆弈煊还是那副丰神俊秀的模样,中间的十多年没在他身上留下半分痕迹,除了长途跋涉后的凌乱。

    “刚从外面回来。”他按住眉心,有些疲倦地闭上眼,“正好来看看你。你近些时可还好?药可有按时服用?”

    他已经从穆离鸦的口中听过了,穆弈煊从某个时间段起就开始频繁外出,这段时间更是一连一个月都不在,问他去了哪里也从来不说。穆离鸦还说,父亲看起来很累的样子,明明都那么累了,为什么不肯留在家里好好休息?

    “还好。”他不动声色把那张纸悄悄换到后面去,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,“有的。”

    穆弈煊把他的日常起居一样样问过以后,突然问了他一个相当古怪的问题,“你水性如何?”

    水性?是说下水游泳吗?

    他摇摇头。

    先前被穆弈煊送到山中学剑的一年里,师父也曾问过他同样的问题。他说不知道,师父就把他带到了溪涧边上,让他亲自试试看。

    每个初学游泳的人都要尝试过溺水的滋味。兴许是童年那段遭遇太过惨烈的缘故,一旦将死的威胁,他体内那残缺的魂魄就会灼烧般地疼痛起来,师父等了一会没看到他浮上来,赶忙下水去捞,捞起来以后看到他浑身抽搐,当天夜里就发起高烧。师父通宵衣带不解地守在他的床边,直到快要天明,热度方才慢慢地消退。

    从此师父就再不提下水的事了。

    “不行吗?那这个你带着吧。”

    穆弈煊将一样东西按在桌上,他迟疑了好久才动动眼珠,有了点反应,“这是?”

    “拿起来看看。”

    这东西薄薄的一片,比龙眼要大一些些,色泽纯白,表层泛着珍珠一样的光泽,对着光看却是温润半透的。

    因为离得近,他闻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,有些像柔软连绵的春潮雨露,又带着几分馨香。

    穆弈煊知道他没看出究竟,但并不解释这究竟是什么东西,“是好东西,将来有可能救你一命。切记要时刻带在身边。”

    他们话还没说完,外边的的木头走廊里就响起熟悉的脚步声,又轻又快,小鸟儿似的。

    “阿止,阿止,你在不在?”

    他还捏着这片散发着潮湿水汽的片状物。

    “暂时不要告诉他。”穆弈煊眼中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,说出的话却是带着几分戏谑的,“让他知道了肯定又要闹腾。”

    听出这话里的意思,他将这东西收进怀里。就在他做完这些之际,门再度被人拉开。

    “阿止,我带了……父亲?您怎么在这里?”

    薛止清楚地看见,在看到穆弈煊的刹那,穆离鸦满脸的笑容顿时僵住,表情甚至有几分扭曲。

    “进来说话啊。”穆弈煊冷淡地瞥了他一眼,“带了什么?给我也看看?”

    逃走的意图也被截断,穆离鸦不得已坐进来,陪着他们说话。

    “靠着我坐。”穆弈煊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,“连自己父亲都不亲近了吗?东西呢?”

    “不,不敢。”穆离鸦慢慢坐下来,攥着的拳头一点点松开,“……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,就是这个。”

    在他细长的手指间捧着一簇红色的光火。这是山间精怪消亡后的一抹残魂,通常会被一般人当做萤火虫。

    “我觉得很美,就……想着给阿止做把小刀。”

    这样不完整的残魂是不能用来铸剑的,不过做些小工具还是可以的。

    穆弈煊的目光在他们身上逡巡半晌,“多大的人了,怎么片刻都离不开人呢?不过你变得会为薛止着想是好事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……阿止手边那把裁纸刀太钝了。”他轻声解释,“我想了好久了。”

    等看够了儿子坐立不安,像身上长了虱子的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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